作者:赵公明
当年的铁路筑路工人,一入路就给你发一个装草的大袋子。那袋子是用从农民家收购来的家织轧成的,有一米宽不到两米长。这个家织布的大口袋,是随着再生布的工作服、大头鞋、棉帽子、线手套、棉袄棉裤一起发放的。工地转移的时候,用它来装个人的所有物品,把自己的东西装进口袋里,扎好口就能装车搬运了。这个家织布的大口袋最大的功能,就是用来装草,筑路工人都习惯叫它“草口袋”。
“草口袋”是做什么用的呢?过去修铁路,没有板房也不在城里,工地都住帐篷,夏天住单帐篷,冬天住棉帐篷,一顶单帐篷的重量是一千二百斤,能容纳一个大型的班组住宿。住在帐篷里的人,没有草垫子,更别指望有毡垫子睡了。“草袋子”就是他们的床垫子,“草袋子”就是他们必备的睡觉装备。
“草袋子”里面的草,都是就地取材装上的。每到一处新工地,支好帐篷搭建好锅灶,人们就会拿着镰刀,到附近寻找能装进“草袋子”里面的草,把草割下来,却并不着急装进“草袋子”里,割下来的青草,要晾晒干才能用。最开始的几天,“草袋子”里装的草,需要到后勤去借,最早的筑路单位,都养有很多的马,也有马拉的大车,骡马吃的草料,和人吃的粮食一样的重要,都需要从工地外运进来。初到工地没有干草睡的工人,都去后勤部门暂借谷草装“草口袋”,牲畜不愿吃沾染了人身体气味的草料,去后勤部门借草装“草口袋”,最多的期限是三两天,等你晾晒的草干透了,就得赶紧把装的谷草给后勤送还回去,后勤主任才会及时把你的名字划掉,不至于扣你当月的工资。好借好还,再借不难,借草也要守信用,借草也得履行借草的程序。
那时候的筑路工人,大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转业军人,野外生存能力是非常强的。即使是新招的筑路工人,也都是有的是力气的农民,啥样的草能装进“草袋子”,啥样的草铺在铺上睡得香?啥样的草防潮湿又柔软?心里都是有数的。在大兴安岭修森林铁路的筑路工人,最喜欢在“草袋子”里面装乌拉草,除了乌拉草,野香草和蒲草,也是不错的选择。但乌拉草、野香草和蒲草都得到老秋才能割,尤其是靰鞡草,割下来晒干还得拿棒子捶打,才能装进“草袋子”里面用,费工又费时,许多装了靰鞡草的人,轻易舍不的扔,转场的时候,只好用水泥袋子装个人的物品。
进场都在开化之前,大兴安岭那地方,春天一开化,到处都是半米多深的烂稀泥,工地与外界的联系,自春暖花开一直到来年冬天才能延续,整个一个春夏秋的施工季节,筑路工人是没法走出工地的。装“草袋子”里的草,也只好在春天的杂草里做选择了。勤快点的人,春天装上碱草凑合,入冬再换上靰鞡草。懒惰点的人,逮着啥草就割啥草,实在没有功夫割草,就搂点树叶凑合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