鹬蚌相争的东北妯娌
作者：赵公明
妯娌这个名词，大家都知道它的意义，我是个东北人．我爱我的故乡．东北人给外面的印象有时候很好，有些方面也颇有微词．我们不去探讨它的好与坏，一个地区一种风俗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．水土不同风俗各异，才成就风格各异的不同部族人群．倒是有一个问题，也是比较普遍的问题，让我不好乱下断言的特定人际关系．东北的妯娌关系．要说东北的兄弟比其他地区关系还亲密．特定的意气成就天下的文化背景造就特殊的情感．
你想，在东北历史上就推崇结拜兄弟，如果两个人能称兄道弟，那兄弟的困难就是大哥的困难了，一份钱分做两人花，有哥吃的就有兄弟吃的是东北人引以自豪的事情．提哥们受苦替哥们消灾更是东北人常做的傻事．一旦某人的豪迈义举被他人所知，那他一定引起有关无关的人的尊敬和爱戴．我常设想，这样的讲究意气处世原则，东北人大有一股所向无敌，所向披靡的成功．
事实上，东北人正在走向消沉，没有了往日的一点雄风．你没有看到报上说：某某地对来自东北的嫌疑人怎样怎样！东北人已经开始内耗，相互设防．亲哥密弟的甜蜜话语下，相互提防互相戒备．如果说东北人聪明的话，那应该是一种小聪明．是一种无法摆到桌面上转了三十六道弯的防范聪明．就如同东北妯娌之间的关系，见面老远就大嗓门亲热打着招呼．私下做事各耍个的心眼．有时候还大有一股我若得不到，你也休想做美梦的鹬蚌相争哲学．
用鹬蚌相争这个名词来形容东北的妯娌关系，再恰当不过了．东北的老娘们在一起，最爱东家长西家短的神聊．当地话叫唠嗑．有时候，说的话不着边，被当事者知道，免不了一翻争斗的混战．东北人最恨长舍妇．恨之曰：扯老婆舍舌．对扯之者，抓到证据将会以不打不足以平民愤的态度，以十倍几十倍的气愤回报。爱扯又最恨之入骨，这是一对矛盾．于是，相互间说话就想方设法，通过拐弯抹角动心计动智谋．既给你把事情按自己的爱恨给扯出来，又千方百计让你抓不到把柄，让你有如王八钻灶坑，闹得个憋气又窝火的境地．而一个新媳妇的有关这方面知识和技能，都是在妯娌之间的争斗中完善和发展起来的．妯娌之间在公公婆婆间，在老公的兄弟之间暗自叫劲，相互动心眼．手段越来越机密手腕越来越高明的，才会赢得胜利．我的许多哥们人家，这些现象都普遍存在。为屁大点小事动用了战争的机智，动用了你死我活的战术，面上风调雨顺，心理各打自己的小九九．最终闹得叔侄不说话，兄弟上法庭的境地，也不鲜见。
我认识一个石油六厂的大家族，有哥五个．都在化工厂上班．那时候他家亏空多，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后，都暗自担忧将来能否娶上媳妇．早早的在忧虑中发奋努力挣钱．工厂背面是一座荒山．他们爷几个偷偷开点荒，种上瓜果菜蔬．工余买给下班的工友，点滴积攒着将来的一个个娶亲厚礼．最苦的日子里，哥几个从来都是互敬互爱，尽可能的自己多劳累一些．熬到老大把媳妇娶到家．一家人就像一个团队，继续为下一个目标努力．老大的三个月亲密期过后，大媳妇回了娘家，和娘家人兴奋的说起丈夫的能干，兄弟们的勤劳．闺女他妈一听不高兴了，毕竟多吃了几年咸盐：丫头呀，你干吗也受他们的熏陶呀，你傻呼呼的为他们洗衣做饭，让将来再娶进门的享福．你现在再干，还不是给人家攒媳妇吗？．．．
娘的一翻话让姑娘茅塞顿开．是啊，我凭什么给他们当牛做马呀．一回家，就提议丈夫分家另过．公公婆婆也识相，也早做了这准备．当即找来三邻四朋，娘舅长辈做主分家了事不提。轮到二儿媳妇进门，也大致如此．慢慢地，各自为战各自开始为自己的小家忙碌起来，哥几个除了见面打声招呼，极少专门去对方家闲聊，但兄弟们的感情依旧。有一年，老大生病做手术需要输血，底下几个兄弟争得面红耳赤，都要为同胞献上自己的．弟兄们的情谊，让老大两口着实感动了好几个月。
那一年，老三的媳妇也按进度正常娶来了．老三娶完媳妇，也逢老大家的二丫头也出生了，老二家的独苗长孙出生了．老大家的丫头，是所有人的宝贝，老大家的二丫头和老二家的大儿子可就有比头了，老大媳妇自己发现，她家不但大丫头的地位降低了，而且二丫头根本就没人当宝贝，但老二家的儿子，可是大家张口闭口水觉都离不开的宝贝。最难得是老两口，丫头和男孩可让老两口摆不平了。老大媳妇怎么看都觉得老二媳妇有一种居功自傲的架势．那老两口也是偏向孙子喜爱孙子．问题就在老大媳妇这看法和想象中开始引发矛盾了．老大媳妇开始对老三媳妇亲热啦，拉拢同党呀，专门找婆婆公公的不是．诸如公公爱小心眼，婆婆做饭粗脏之类的云云．时间一长，随着感情的加深，老大媳妇才把老三媳妇拉向给她的真正目标：老二媳妇，那个心眼不算太多，只靠偶而的运气生出了儿子的人．三个人之间的名争暗斗开始了，开始是借狗骂鸡中发泄，随着矛盾的越来越计划，逐渐发展成公开挑衅。夹在中间的老两口可就难了，越劝越乱，他们不知道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是捆绑在一起的呀。终于有一天，愤怒的老二一怒之下，向长嫂动了拳头：打死你这挑拨离间的坏女人。老二的这一掺和更坏了，老大媳妇在杀猪般哭爹喊娘后，一口气跑回了娘家。
耐不住没媳妇寂寞的老大，好几次硬着头皮去丈人家接媳妇．老大媳妇的娘家可不担挑拨两口子关系的恶名。老大一去，丈人丈母娘就发话了，别扯王八犊子了，吃饱撑的，赶紧随你男人回家过日子，别饿坏我那俩宝贝外甥女。老大在丈母娘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，老大没想到丈人丈母娘这样明事理，自己的弟弟下手那样重，人家老两口提都没提，老大为丈人的大度和宽怀所感动。惭愧的他开始有些埋怨起自己的兄弟和弟妹了．我那弟弟是忠厚的，弟妹是外人，都是她的错，谁知道她给我那傻弟弟点了什么火呀．老大也开始怨恨起弟妹来了。
短暂战事的就这样圆满结束了，但挨打的老大媳妇心中的仇恨并没消：你们这对狗男女，生个儿子才使全家对我轻视（想当年全家对我众星捧月），老大媳妇越想越气．她想起小叔子第一次穿上自己给买的衣服时的兴奋，也想到那天小犊子打自己时那个狠劲。
老大媳妇在苦思苦想中，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，就乐呵呵的修补和老二夫妻的关系．也和那小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，小孩在大姐二妹的玩耍中，开始与大娘依依不舍了．老大媳妇经常给小侄买好吃的，也常用她专门去患肝炎的二大爷拿回的毛巾给小侄擦嘴，拿二大伯用过的饭碗给小侄盛饭，小侄最喜欢大娘专门给他备的那只小花碗了，小侄根本不知道，那碗他大娘也常装上好吃的，送给酣水长流的肝硬化二爷爷吃，更不知道每次他那二爷爷的酣水，他大娘也都给他尝尝，终于有一天，终于在他上学前，让他染上了重度的肝炎。
纸是包不住火的，终于到了终于的某一天，得知真相的老二愤怒地拿起了杀猪刀，捅向了曾为他做过平生第一件新棉袄的大嫂。可能我讲的这个故事带点特殊，大多数人家是怀揣着家庭矛盾或不满意，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，经济上那个独立劲，比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还到位，但媳妇们对待自己的娘家兄弟，可就是另一回事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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